人民海军对外第一战是输是赢?独家揭秘被遗忘的1953中英海战(上)
戈登·克莱佛(右)在香港服役期间和他的战友合影
在这名叫做戈登·克莱佛的前英国海军军人的葬礼公告中,特别提到他是一名“1953年珍珠河事件中的英雄”,曾经在中国战舰的炮火下主动接管指挥权,将座舰带回香港水域,而此时舰上人员已经阵亡过半了。克莱佛因此被授予一枚不列颠帝国奖章(BEM)。
不列颠帝国奖章(BEM),在英帝国的勋章体系中排在第七档,倒也不是太难得到,但毕竟是要做出某种突出贡献才能获奖
1953年,中国海军和英国海军的战斗,看起来中国方面还占了上风,这件事我们怎么好像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珍珠河”又在何处?
出于对这一战斗的好奇,笔者开始了对于所谓“珍珠河事件”的调查。幸运的是,英国人有写大百科全书的传统,喜欢做记录。所以,在尘封的英国海军档案中,我们的确找到了这次战斗的详细记录,而且还获得了战斗前后拍摄的照片。而循着这条线索,我国相关档案中的蛛丝马迹也渐渐浮出水面。这些资料,为我们还原了人民海军初创时期一次鲜为人知的作战历程。
那么,这是怎样一场战斗呢?
确切地说,我们首先确定了事件发生的地点——原来所谓“珍珠河”,不过是“珠江”的意译。这次事件发生于1953年9月9日,英国皇家海军1523号炮艇在珠江口和中国海军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克莱佛的那枚不列颠帝国奖章,便是在这个时候获得的。
1953年的时候,由于失去了海南岛,国民党海军已经从华南沿海地区销声匿迹,在这里能够看到的舰艇通常属于两支较为常见的海军力量。一支是以香港为基地的英国皇家海军远东舰队中国支队的舰只,另一支,则是中国人民海军南海舰队的舰只——这支海军部队在1955年前还不叫南海舰队,而被称作“中南军区海军部队”,其实是一回事。当然,一家是百年老店,横行四大洋的远洋编队,一家是刚刚玩完用趸船抛锚大战国军游戏的秃样秃三炮,从规模上来说,两军完全不成比例,那时候的南海舰队,全部舰只的吨位加起来,只怕还比不上英军一艘巡洋舰。假如出现土八路的军舰追着皇家海军打的场面,那估计英军司令有上吊的可能。
然而,从1951年开始担任驻香港英军司令的格鲁达斯少将,就真碰上了这种需要上吊的场面。
此时,英军在香港的力量有所削弱。这首先是和实力变化有关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英国的海军力量一直在走下坡路,主力战舰纷纷退役,人员减少,渐渐没了当年的豪横,远东舰队也受此影响;朝鲜战争爆发后,英国远东舰队的主力便离开香港,集中于东北亚活动,连香港驻防的英军部队也抽出了一个旅到朝鲜参战。开始英国人没把这一仗当回事儿,临走的时候英军旅长还专门定制了一支带双龙戏宝珠图案的专用手枪,结果连这支枪都成了志愿军566团团长朱彪的战利品。于是,远东舰队主力也就成了打狗的肉包子,呆在朝鲜回不来了;而偏偏1953年英美还合谋在伊朗发动了政变,善后和震慑都需要海军进行,又抽调了一批舰只前往。
从格鲁达斯将军就任以来,香港的英国皇家海军总的来说不甚活跃。这不仅仅是由于兵力不足,也因为这时中英双方在香港问题上有难言的默契——香港需要保持这块殖民地,而中国希望香港成为突破西方国家封锁的一个窗口。双方都不希望在这里大打出手。虽然如此,小规模的较量和对抗一直不断——说来辛酸,那个时代中国海军根本不具备到南沙和西沙活动的能力,这种较量的地点,通常会一直延伸进珠江口里面。
对抗的过程中,英军有一支部队非常活跃,这便是英国驻香港的本土部队——香港皇家海军防卫巡逻队(Harbour Defence Sqd.),这支部队的主要装备是HDML型高速炮艇,航速快,吃水浅,适合于内河行动,英军经常将它们派往大陆附近执行任务。
这种行动显然让刚成立的人民海军十分恼火,双方的接触难免带有火花。
一名曾在该部队HDML1329号炮艇上服役的前水兵D.约翰曾这样回忆这样一次出航:
“当我们从大澳出发向西航进的时候,地面雷达站传来信号,称有一只鼬(当时英军对中国海军舰艇的代称)在附近。问题是这个情报不太准,他们给出的坐标显示‘鼬’是在大屿山方向行驶,和我们还有一段距离。我们的船长保罗·吉福德根据雷达给出的信息指挥1329号炮艇转向另一侧行驶,但刚过了几分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我们惊愕地发现,一艘中共的炮舰突然出现了距离我舰15码范围内。幸运的是这两个我们的炮手久经训练,迅速将炮口指向左舷对方出现的地方,而当对方打开它的探照灯发现我们时,这种严阵以待的架势一定给了对方深刻的印象,因此它迅速转入沉沉的夜色之中,不再被看到。其实,不要说我们不害怕!你要知道,在那些日子里,我们得到的命令是不得到准将一级的批准不得妄行射击,因此一旦对方开火,理论上我们还要向香港请示才能还击——虽然我想我们的船长不会那么死板!”看来渗透与反渗透是双方的。不过,在1953年9月前,两军之间的对抗,仅限于相互试探和威胁,还没有到动手的地步。
1953年9月9日,驻港英军炮艇HDML1323号从大澳锚地出发,前往珠江口方向,它的艇员们想不到,这一天会使他们终生难忘——对于活下来的人来说。
从大澳方向驶向珠江口的英国皇家海军炮艇 HDML 1323号
HDML 1323号炮艇是英国战时设计建造的标准型港湾防御摩托炮艇,战时一度在澳大利亚皇家海军(RAN)服役,主要任务是在达尔文港和荷属新几内亚执行海岸警戒和扫雷任务。战后,它和一批姊妹艇被缺乏小型舰艇的英国远东舰队租借,用于香港的防务。
这种HDML炮艇采用木质艇身,排水量不到一百吨,长22米,宽4.83米,艇上装备柴油主机两台,总功率544马力,双轴双桨,航速12-16节。该艇的驾驶舱舱壁和舷窗可以嵌入装甲板,有一定防御能力,而指挥台则设在驾驶室顶部,是露天的,它的桅杆颇有特色,是单桅但必要时可以改为双桅杆——据说是为了改善其续航力低的问题,必要时可以挂帆行驶。
资料显示这种艇的确有挂帆行驶的
该艇的武备相当充分,舰首设有一门带装甲防盾的40毫米博福斯机关炮,这种武器英军各舰多有使用,俗称乒乓炮。其后部装备一门厄利孔20毫米机关炮,驾驶台两侧则各布置有并联刘易斯式机枪两挺。此外,在海上行动时还可以携带六枚反潜深弹。考虑到其吨位,这种武器配置相当充分。
所以HDML艇属于一种袖珍轻型但具有相当火力和机动性的舰只,虽然不起眼,却可以完成多种任务。中国国民党海军在战后曾接收了八艘这种型号的炮艇,作为巡防艇使用,分别命名为防一至防八。其中防三和防八两艇于大陈防卫作战中损毁。
对于这次出航和交战的经过,根据RAN Seapower Centre(澳洲海权中心)的记录是这样的。
在1953年9月9日,HDML1323号炮艇在香港以西方向执行巡逻任务时,于珠江口遭到一艘中国炮舰的攻击。在这次交锋中,该艇始终为对方不断的炮弹和子弹所覆盖,她的艇长和几乎半数船员被击毙。
值得注目的是,该艇从血战中幸存下来的船员通过紧急修理控制住了军舰,并将这艘伤痕累累的炮艇驶回大澳锚地。他们撤退到大屿山的时候,才得到后方的支援。香港英国皇家海军部队闻讯后,迅即派出驱逐舰康科德号从将军澳锚地赶去提供更进一步的增援,以协助其阻击追敌。
在战斗中共有六名皇家海军人员和一名香港皇家防卫部队成员被击毙。
康科德号上看到的1323号炮艇,可见其遭到痛击后甲板和上层建筑已经一片狼藉,前主炮的防盾也不翼而飞
从描述来看,双方的战斗规模不大,但英方明显吃了亏,而事件的经过描述得含糊不清。比如中方是一艘什么样的军舰,为什么朝HDML1323号开火等,都没有给出符合逻辑的说法。
在香港英军1323号艇的存档记录中,也有这次战斗的简短叙述,称“1323艇在香港以西停船检查一艘可疑船只的时候,一艘中国登陆舰从广州方向迎面驶来。当1323艇试图靠近登陆舰并拍摄照片时,登陆舰命令ML1323停船。这个命令被忽视了,并导致登陆舰开火。七人被击毙,幸存者全部负伤”。
这里面的内容让人哭笑不得——登陆舰在海军中是典型被保护的作用,美国人戏称为“大型慢速靶标”的东西,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克莱佛的战友,当时也在艇上的约翰·H.弗雷明上士2002年所写《HDML 1323 秘话》一书中,对此战有着更加详细的介绍,同时对于双方交火的起因和责任,也有春秋笔法的分析。
他是这样描述这次战斗的:
“出事的时候,正是中国对香港态度颇为微妙的时刻,在上一个月有四艘英国轮船遭到过中国方面炮舰的攻击。我们的船装备有一门六磅炮,而且此后的调查声称我艇是在国际水域活动,但是,船上的最高指挥官G.梅里曼中尉,一个南非人,却有着喜欢挑衅中国人的名声。”
炮艇穿过青洲和大屿山之间向西行进。克莱佛曾经在事件发生后五十周年召集健在的战友举行过一次纪念活动,他们几乎都记得到达珠江口后,当时艇上有人在不断对过往船只拍照,故此这次出行很可能带着海军方面的情报搜集任务。
他们在对一艘帆船进行检查的时候,发现一艘炮舰顺流而下,朝他们驶来,可以看到对方舰上飘扬着中国人民海军的旗帜。
尽管因为朝鲜战争刚刚进入停火状态,英军方面有命令要求避免各种冲突,但梅里曼中尉却下达了一个“迎上去”的命令,全艇人员都进入了战位,克莱佛进入了前方四十毫米炮的防盾后方——只要一声“站炮位”的命令便可进入战斗状态。
双方的距离在迅速缩短,梅里曼中尉用一架带大号望远镜的照相机对着中国军舰开始猛烈拍照。他的这个行为很快激怒了中国人,英军官兵们目瞪口呆地看到中国军舰上悬起了一面国际通用的K字信号旗——请你舰停船接受检查。
接着,战斗就打响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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